有需要的——
二年级暑假,带哲哲回老家。火车上人不多,赶上饭点时,售货员卖东西的频率格外频繁。
我发现卖盒饭、饮料的餐车经过的时候,哲哲没什么反应,依旧专心地看自己的书。然而卖冰淇淋的阿姨从旁边经过时,他却如小狗嗅到美食一般,频频抬起头看着,脸上尽是期待的神情。
“有需要冰淇淋的旅客吗——好吃的冰淇淋,有需要的吗——”路过的时候,哲哲没说话,只是看。等卖冰淇淋阿姨悦耳的声音飘远了,哲哲才小声地、悄悄地,对着车厢的另一端回了一句:“有需要的——”
真想给他买一个,但这几天他感冒刚好,还是算了。但在心里承诺哲哲,等他身体完全恢复,一定满足他的愿望。
一方面,另一方面
在老家,哲哲看什么都很新鲜。
对于在城市出生和长大的他来说,农村的很多东西都能吸引住他。例如,他好奇猪的生活环境为何那么脏兮兮,公鸡为何要打鸣,母鸡下蛋后为何总是咯咯叫。让他说说城市与农村的区别,他张口就来:农村一方面呢,有大自然、大粪,房子比较矮,比较破;另一方面呢,空气新鲜,能听到鸟叫,到处都是绿色,夜里非常安静,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星星。城市一方面呢,楼很高,车很多,人也多,比较吵;但另一方面呢,有电脑、超市,还可以看电影……发现他说某一事物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思考模式,能熟练地使用二分法,而且观察得也蛮细致,不禁让我心生佩服。
其实,相对于自己的成长经历,我觉得有农村生活的经历是件好事,广袤的大自然是人类的童年所在,更是心灵诗意栖居的地方——我决定每年都带哲哲回自己长大的村庄,重温自己儿时玩过的游戏,也让他永葆那份好奇,看到事物的“另一面”。
男生女生向前冲
和哲哲享受暑假。没几天,他对电视节目如数家珍。
一天中午,他打开电视,然后开始介绍:“爸爸,还有个节目叫男生女生向前冲,特别有意思。”“哪里有意思?”“你看电视就知道了,每天11点45分演,哎呀,马上就要开始了。”只见他熟练地换到安徽频道,然后把我摁到沙发上,“必须一起看”。
原来是闯关节目,参赛选手要突破一道道障碍,但大多数半路就跌落水中。“爸爸,你知道吗?冲到高台是最高奖,礼品是3580元的电冰箱。冲到第七关,得一个小空调;冲到第六关,得一个电压力锅;第五关是电风扇;你啊,冲到第四关就行了,或者在第五关掉水里。”“为什么?”“因为啊,第四关奖品是榨汁机,咱们家正好没有。”“对我这么有信心?”“嗯,爸爸,你过第四关肯定没问题,你不是运动健将嘛!”
哲哲如数家珍,娓娓道来,俨然微胖版的小华少。我却在他身上看到浓浓的生活气息,没准将来他也能当个主持人,以各种锅碗瓢盆为诱饵,成为更多观众的偶像。
为你转身
看完《男生女生向前冲》,哲哲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我给他准备午饭。早晨的剩饭加上两个鸡蛋,一会儿工夫蛋炒饭就出锅了。喊哲哲过来吃,喊了几声没反应,猜他是画画入迷了。到他的房间门口叫他,只见他用鼻子夸张地嗅了嗅,然后一拍桌子,慢慢转过身。“你怎么了?拍什么桌子?”“我这是在为你转身。因为啊,你做的饭闻着真香,所以决定转身,你不知道吗,中国好声音里都是这样的!”
哦,原来他把自己当作导师了。“那请导师用膳,蛋炒饭都等你很久了!”小家伙嘿嘿一笑:“还挺幽默的啊,你这小学员儿。”吃饭的时候,哲哲又巴拉巴拉评价一番中国好声音里的导师和学员。“我觉得啊,汪峰太有名了,学员现在都满了,杨坤总是抢不过他……”
看到他唾液狂喷、手舞足蹈地描述,愈发相信他逼近华少了。
咱俩加个好友呗
隔天,哲哲又给我讲了件好玩的事。
他告诉我自己成功注册了微信账号。注册过程是这样的:“首先啊,下载一个微信软件,然后安装,安装成功后,就点注册那个按钮,输入一个手机号,这时候系统要求输入验证码。爸爸,你知道我用谁的手机号吗?”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的。”“是啊,你的显示被注册过了。告诉你吧,是我四舅姥爷的外孙女的小姐姐的手机。然后,输入验证码,注册成功了。爸爸,我四舅姥爷的外孙女的小姐姐对游戏太无知了,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挠痒痒的游戏,她竟然说怎么出来个小脚丫!”
过了一会儿,哲哲又笑嘻嘻凑过来:“爸爸,咱俩加个好友呗!”那神态、那笑脸,让我一下子想起《人在囧途之泰囧》里王宝强那句“互粉一下呗”,极具喜感。
每个孩子都是一个活宝。
再见了,枯叶螳螂
哲哲给我讲了一件好玩的事:“爸爸,你知道吗,在姥姥家,一天我在路上看到了一只枯叶螳螂,就抓住它玩了一会儿。玩过之后,我放在路边了。第二天,我经过那儿的时候,你猜怎么着,那只螳螂还在那儿,我就又玩了一会儿,但没玩死哦!让我意外的是,第三天我又看见了它,你说它是不是没有伙伴,喜欢跟我玩,所以在那儿等我呢?”
“不是吧,肯定是它被你玩得筋疲力尽,没力气飞走。”“不会的,我放下它的时候,它还活蹦乱跳的呢!我猜啊,是农村的螳螂胆子大,不像城里的螳螂那么怕人。”“那第四天呢,你又看到它了?”“没有,第四天我就回北京了。走之前,我把它从路边挪到了田野深处,我怕被淘气的小朋友逮住,把它玩死了。我还跟它说了一声再见。”接着,小家伙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明年去姥姥家的时候,能不能再见到它,但我想不能了。”
“为什么?是你怕你认不出它,还是它认不出你呢?”“不是的,爸爸,你知道吗,螳螂的寿命只有一年的,过不了冬天的。”哲哲说这话的时候,我想起《我的早更女友》里,周迅和佟大为把陆龟放生到大海,屡败屡战,被渔民嘲笑的桥段。我当时的心情跟这两位活宝一样,都是愚昧无知惹的祸。看来不仅要多向我家的法布尔学习,还要致敬他那颗柔软的心。
你看我像不像富二代
每次从老家回北京,都要坐很长时间的火车。一次,在火车上,哲哲妈觉得无聊,提议做个游戏。哲哲想了一想,然后开始表演,名曰“皮球泄气”。只见他鼓起两腮,像只臌胀的气球,用手指轻轻一碰,鼓起的小脸逐渐瘪下去,而嘴里慢慢地吐气,真像漏气的皮球一样。身子还有节奏的配合左右泄气扭动,一旁的哲哲妈乐得不行。
过了一会儿,哲哲捋捋头发,正正衣襟,一本正经地问:“妈妈,你看我像什么?”“看不出来。”哲哲又假装正了正领带,问:“妈妈,你看我像不像富二代?”我俩一下子笑喷了。
问哲哲,你知道什么是富二代吗?他告诉我,富二代就是爹妈很有钱,而且舍得给孩子花,不舍得花的不算。我继续追问:“那还有其他特征吗?”“还有啊,富二代可以是已婚的,也可以是未婚的,但如果是未婚就是啊,还有一个词。”好奇心上来了,问哲哲:“哪个词呢?”“当然是高富帅了,连这个你都不知道?”
孩子的见解果然独到,一语中的。
来喝119牌小儿止咳糖浆
返回北京,继续亲子阅读。美国作家凯瑟琳·拉斯基的《绝境狼王》,哲哲很喜欢。听我读完后,他意犹未尽,扯着嗓子学狼叫。
“嗷——嗷——”中气很足,但高音处连连咳嗽,这几天他有点感冒,拍拍他结实的后背,逗他玩:“宝贝儿,你不是想当设计师吗,你刚才的行为让我想到一个很好的创意。”“嗯,我觉得也是,你看这样好不好……”哲哲摆开造型,声音低沉:“一个月圆之夜,北风呼啸,一只小狼站在山顶,放声长啸,嗷——突然,叫声中断了,小狼咳嗽起来。这时候,小狼妈妈拿出来一个小药瓶,面向观众,用手一指,说,119牌小儿止咳糖浆专治咳嗽。”
我告诉哲哲:“还应该加一段,然后,小狼靠过来,说一句,还是妈妈好。”“爸爸,那就这么定了。”然后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跑向姥姥,又演了一遍。不得不承认,哲哲和我想到了一起。若此创意拍成广告,估计很有卖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