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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羊野史·第1卷》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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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松说——历史上的今天》来到了1月16日。1970年的这一天,中国人民熟悉的卡扎菲成为利比亚总理。再有就是1979年的这一天,伊朗国王巴列维出逃。第三,是1944年的这一天,艾森豪威尔将军出任欧洲盟军总司令。

| 卡扎菲成为利比亚总理 |

1970年的1月16日,卡扎菲成为利比亚总理,我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把自己弄成元帅,一般的独裁者都会把自己封为元帅,卡扎菲跟一般人不一样,他非把自己弄成上校。上校有什么好的,我也没弄明白。文学作品里最爱写的是长得帅的上尉,很少有人说上校。他到底是为什么呢?不知道。他是一怪人啊。

卡扎菲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老粉丝,到什么程度呢?在沙漠上发动了“文化大革命”,所有人都高举一本绿宝书,他喜欢绿的,国旗是绿的,帽子也是绿的,大家都抱着绿色的东西各种欢呼。当然了,最终历史水落石出,他的结局大家都看到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美好愿望,我猜卡扎菲这个人还真的不是一个特别邪恶的人,他怀着美好的愿望,他怀着美好的想法,来代替全国人民的理想。他自己以为利比亚人民是热爱他的,他自己以为他可以带领利比亚人民思考未来,他自己以为他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比亚人民,结果最后他被利比亚人民以处决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从这点看来,无论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可能不是个坏人,但是在一个独裁的体制下,在这种专制的想法下,脱离了人民,总是以为你代表了人民,最后就会被人民处决。这个严重地提醒了全世界的人,最终的一切还是要交给历史来裁决,人民能思考,人民能选择,人民能决定,人民有手有脚。所以说卡扎菲的这个教训是深刻的。

| 巴列维出逃 |

1979年,美国人民的一位老朋友,伊朗国王巴列维出逃埃及。在伊朗爆发了伊斯兰革命,人民推翻了巴列维王朝废除了君主立宪制,并从法国迎回了宗教精神领袖霍梅尼。霍梅尼当年在伊朗伟大到就是神的替身,一下就把中东最强大的世俗国家伊朗变成了政教合一的国家。

那个时候的伊朗跟现在的伊朗不一样,现在的伊朗经过了多年的战争,多年美国封锁、禁运等等之后,已经远远没有巴列维国王时代强大。巴列维国王时代的伊朗,是整个中东地区超强的一个国家。甚至比埃及还要强大。当时伊朗是海湾地区唯一能和以色列平起平坐的强大国家。同时,它又是美国最亲密的盟国之一。

亲密到什么程度呢?美国提供给它的最新式的战机是海军舰载机F14。此战机比美国空军自己拥有的F15还要大还要重,是当时美国最先进的战斗机。F14携带的不死鸟空对空导弹,是当时全世界唯一射程超过百公里的远程空中导弹。当时F15和F16所携带的导弹都只是中程空中导弹。所以美国把最先进的空中装备F14战机以及不死鸟导弹都卖给了伊朗。美国把自己还没装备的先进导弹驱逐舰卖给了伊朗,但是这四艘军舰已经造好正准备开到伊朗的时候,巴列维国王就倒台逃跑了,美国惧怕霍梅尼的狂热宗教革命,于是那四艘军舰就被美国扣下了。

在1979年被扣下的军舰,辗转了三十年之后,仍作为美国最先进的武器卖给了中国台湾。而中国台湾也将其当作本地区最先进的武器接收了。当时1979年是准备要卖给伊朗的,现在就成了中国台湾“海军”最强大的武器了。

可见当时美国对伊朗好到什么程度。当时伊朗空军军官全在美国学习飞行,所以本来伊朗的军事力量在中东是最强大的,巴列维倒台之后就被削弱了。因为自从霍梅尼上来后,先是军队遭到了大清洗,革命通常伴随着肃反跟清洗,就把伊朗军队里的那些旧军官、飞行员等都清洗了,换上革命卫队的人,但是打仗不怎么经打。

紧接着就爆发了两伊战争,双方打得简直难看极了。全世界看着两个强大的伊斯兰国家以中世纪的范儿在打仗,两边都有百万大军,但是两边从来没有组织过三个师以上的战役,因为没有能力去组织,因为没有职业军官,打得都很笨。虽然伊拉克拿着苏联最先进的武器,伊朗拿着美国最先进的武器,两边打得就像中世纪的堂吉诃德和风车,就差单挑了。

所以从这天开始,伊朗急转直下,从一个现代化的、很强大的中东国家,一下变成充满了浓烈的宗教气氛的、不是那么自由的一个国家,直到今天。伊朗后来变成了美国最大的敌人,有很多不安定的因素在里面,奥斯卡最佳影片Argo(《逃离德黑兰》),就是讲伊朗革命后怎么绑架美国大使馆的外交官,然后美国怎么营救。

| 艾森豪威尔出任欧洲盟军总司令 |

1944年的1月16日,艾森豪威尔将军出任欧洲盟军总司令。

我想讲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艾森豪威尔将军是一位德裔,大家听这个名字:艾森豪威尔,这名字一听就是德国人的,而且拼起来很长。他是德裔,但是他统帅盟军,打败了他祖上的祖国——当时的纳粹德国,很有意思。更有意思的事情是一战时开赴欧洲战场的美军总司令叫潘兴将军,也是德裔,是他带领美军打败了一战时的德军,而且他还是位六星上将。

美国只出过两位六星上将,就是华盛顿和潘兴。二战出了好几位五星上将,五星上将相当于元帅,但并不叫元帅,不叫Marshal,因为二战中一位陆军五星上将的名字就是Marshal(马歇尔),跟元帅一词一样的读音,所以他要叫马歇尔元帅的话就叫成Marshal Marshal了,听起来就很怪,所以就不叫Marshal,就叫五星上将。另外二战太平洋战区总司令尼米兹海军五星上将,也是德裔。所以德国人能征善战这个本事,传到了世界各地,传到了美国。

美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大家各负其责,德裔到这儿就负责能征善战,华裔到这儿就负责能写会算,犹太人到这儿就负责做买卖,爱尔兰人到这儿就负责当官,黑人到这儿就负责打球,等等。所以美国是个很有意思的国家,就是各民族来融合,各自把自己最大的长处亮出来。德裔擅长打仗,所以美国连续几位总司令都是德裔,打败了自己原来的祖国。

当时艾森豪威尔麾下有一支“救火队”,这支“救火队”更神奇,叫442团。这个442团全由日裔美国人组成,除了军官是白人,因为当时还是比较歧视日裔的。这个442团创下了美国两百年战史上最光荣的战绩。这个团从成立到二战胜利的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打遍欧洲无敌手,曾经获得过一万八千枚勋章,七次总统嘉奖令。美军中总统嘉奖令是最珍贵的,442团获得七次总统嘉奖令,位列美军两百年战史第一名。

第二名是101空降师,大家知道二战美国打德国打得最艰苦的一战叫突出部战役,或者叫阿登森林战役。其间101师被包围,德国人让他们投降,师长回复“NUTS!”就是不投降!传为美谈。101空降师才获得了三次总统嘉奖令。大伙想想,在德裔总司令的指挥下,一支日裔军团打遍欧洲无敌手,创下美军战史上最辉煌的纪录。

我说明两点,美国这个国家是很奇怪的国家,移民对其有强大的认同感,移民第一代去时,还能知道自己的祖国。第二代人就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美国人了。所以说如果你今天去问林书豪,你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中央电视台记者去问了,他说我当然是美国人,我为什么要代表中国?只要在美国生的这一代人,就会有一种强大的热爱和认同感,更不用说几代之后的移民了。所以才会导致连续几位德裔名将率军打败自己祖上的国家,才会导致虽然德国跟日本是同盟国,但是由这支日裔组成的美军部队,会在与德军的战斗中创下最辉煌的战绩。

艾森豪威尔后来当了总统。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事要说一句,那就是在美国,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都没有党员证,不是说你入党,你就是这党的人。大家都是临时找一人说,你代表我们去竞选吧。艾森豪威尔是两党都找,这个党也找他说代表我们竞选吧,那个党也找他说代表我们。当然到最后他选择了共和党,去竞选当了美国总统。因为他在二战中间为美国做了巨大的贡献。

| 周作人生日 |

今天又是民国时代重要的作家周作人的生日。大家比较了解的他和鲁迅的关系我就不多讲了。我只讲两个我觉得有点意思的小事。

那时候大家都说,挣美国钱,娶日本老婆,吃中国饭,雇英国管家,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这个周作人就是娶了一位日本老婆,但是不幸的是这位日本老婆,完全不像传说中的日本老婆那么贤惠,所以不要听信那些谣言啊。

这个日本老婆折磨了周作人一辈子。鲁迅跟周作人,就是周树人跟周作人分家,也是因为这位太太。这个日本太太实在是太能花钱了。鲁迅收入最高的时候一人兼两个教授,一个教授挣三四百大洋,同时给《晨报副刊》写稿子,最高的时候到了千字一百大洋。《晨报副刊》的主编签字的时候,手都哆嗦。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被这位日本弟媳负责持家花得精光。

她折磨周作人一辈子,她去世后,周作人在日记写说我觉得我应该很难过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觉得特轻松。这个折磨了他一辈子的人,终于先他而去了,而且是在他们俩很惨的时候。

新中国成立以后,因为周作人有所谓的“汉奸”的嫌疑,一直不得志。当然了,相比被镇压的,周作人还好啊,国家还是一个月给他两百块钱。两百块钱很高了,当时一个工程师才挣三四十块钱,工人挣十几块钱,两百块钱相当于厅局级,但是相对他们习惯那么富裕生活的人来说,其实是很拮据了。

还有一件事,“七七卢沟桥事变”炮声一响,北平的知识分子立刻就全部逃离北平,包括大家熟悉的梅贻琦校长、梁思成、林徽因、金岳霖、傅斯年等等。所有的知识分子,全部离开北平。大家不能上前线,也要为国尽忠守节,大家说好到长沙集合,结果长沙集合一数人头,所有圈里知识分子都到了,就周作人没到。大家就一起给周作人写了封信,意思就是说,大家都到了,你怎么能留在北京,你怎么能当汉奸呢?我们知识分子铁骨铮铮,林徽因后来甚至还说过我要投江那种话,屈原式那种爱国情怀。但是周作人最后回了一封信说,我老婆是日本人,这我应该怎么算?我又怕老婆。背叛我老婆那个祖国,还是背叛我的这个祖国?

所以这个事是一个伦理的事情,我不做任何评论。什么样才能算汉奸?这个留给大家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