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龙》第三十七回 再出玉门断瑰投石 重来木屋落魄寻人(1)
玉娇龙纵马如飞,一路向嘉峪关驰去。她知道,出了嘉峪关,不消两日便出玉门。出了玉门,指日可入西疆,她便有如龙归苍海,可以任意邀游,不再为玉府的荣辱和自身的安危担惊受伯了。
远远长城在望,嘉峪关已出现眼前。玉娇龙放慢马蹄,缓缓向关门走去。一面她装着着不在意地环顾四围景色,一面却暗暗留心察看关前动静。她见在关门前进进出出的多是附近百姓,两名守在关口内的军士,各自抱枪在手走来走去,对来往行人并未稍加盘诘。玉娇龙再看看两旁店铺,亦未看到有甚可疑迹象。于是,她在离关门一箭之地跨下鞍来,牵着大黑马缓步从容向关门走去。进了美口,那两名军士抬起头来,只木然地看了他一眼,又无精打采地缩下头去。
玉娇龙刚刚出了关口,忽见关墙壁下站着三人,六只眼睛一齐向她盯来。玉娇龙不觉一怔,正欲攀鞍上马,那三人已窜到她面前。为首那人,年约四十开外,豹头鹰眼,身手也显得十分敏捷。他离玉娇龙面前三步站定,抱拳说道:“肃州府衙捅快陈彪,奉方大人差遣,在此访寻他二夫人在凉州道客店里失去的小女千金。我看小娘子这身打扮和这匹坐马,与店主胡成所说的一般无二,敢烦小娘子随我等同回府衙,以明究竟。”
玉娇龙:“你方大人失女与我何干!”
陈彪:“有关无关,回到府衙便知分晓。”
玉娇龙带怒说道:“我不去又怎样?”
陈彪说:“强押不如好邀。小娘子休得任性。”
玉娇龙怒叱一声:“放肆!你敢无礼相强?!”她忿然转身便欲上马。
陈彪枪前两步,一把抓住缰绳,厉声说道:“你敢违抗官府!”
玉娇龙也不答话,一掌向陈彪胸前击去,陈彪赶忙侧身躲过;玉娇龙迅又飞起一脚向他腰际踢来,又被陈彪闪开。玉娇龙两击不中,不禁由羞变恼,怒气倍增;陈彪虽然躲过一掌一脚,却不禁大吃一惊,他已从玉娇龙的掌风和脚势中,感到了她那令人心悸的技艺。玉娇龙横眉屹立,冷对陈彪;陈彪瞠目相视,面露惊疑。二人相持片刻,陈彪弓步下身,摆开架式。这时,那两名捕诀亦窜到玉娇龙左右,准备夹击。玉娇龙毫无惧色,唇角边浮起一丝冷笑。陈彪猛然一声大喝,随即发出一拳,直向玉娇龙面门击去。玉娇龙将头一侧,迅即伸出两指向他胁间点去。陈彪吓得赶紧缩回拳头,随即伏地一腿扫向玉娇龙双脚。玉娇龙一跃而起,腾身跳到大黑马的身右。那左右两名捕快乘机向玉娇龙逼来,交手不过三招,一个已被她踢出老远;一个已被她点瘫在地。陈彪急红了眼,玉娇龙紧咬住唇,二人隔着马头,互相戒视着。正在这时,大道上响起一。阵蹄声,西路上有十余骑官兵向关前驰来。那十余骑官兵,来到离玉娇龙和陈彪前面约十丈之地便突然停下马来。那些官兵原是关上驻军,刚从西路巡逻回来。
他们立马路上,既不上前盘诘,也不回营歇息,只在一旁观望。
陈彪见来了官兵,精神陡然一振,绕过马头,从侧面扑了过来,觑着玉娇龙只有单手接招,便双拳并举,向她左右耳门打来。玉娇龙将身一仰,躲过拳头,顺势猛然抬腿一脚,正好踢中陈彪下腭。
陈彪又痛又羞,愤怒已极,也顾不得伤了玉娇龙缠裹在怀里的孩子,连发数拳,直向她胸前击去。玉娇龙或迎或闪,一一让过。
陈彪忽而发拳,忽而起腿,一阵猛捣狠踢,专拣她要害处打来。
玉娇龙仅凭只手招架,又要护着孩子,被逼得连连后退,顿时间,她怀里的孩子被惊得哇哇直哭,大黑马也彼搅扰得不安分起来。玉娇龙眼里倏然闪起一道亮光,趁陈彪,一脚对她胸前踢来之际,运力于指,对准他的脚踝斜削下去。陈彪有如碰上刀刃一般,感到锥心似的疼痛,一咧嘴,立即蹲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玉娇龙指着他冷冷说道:“我体念天德,饶你一死,回去告诉你方大人,他要寻人,就到祁连山中找黑山熊去!”说完,她一跃上鞍,催动大黑马,向横列道上那十余骑官兵冲突过去。那十余骑官兵不但未加阻拦,反而赶忙拨马让道,任她扬长而去。
玉娇龙纵马如飞,一气奔驰了二十来里,方才放缓马蹄,看看周围景色。她往前望去,但见戈壁辽阔,遍地磺沙,渺无村树。
一时触动愁思,回首在事,不觉百感萦怀,抚鞍欲位。玉娇龙正怅惘难禁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她不由回头望去,见一位校尉装束的军汉,扬鞭催马从后驰来。等那马来得近切,玉娇龙瞥见那军汉有些眼熟,她不禁暗吃一惊,赶忙回过脸去,将马约束道旁,让那军汉过去。不料那军汉刚驰过她的身旁,突然勒住坐马,将她打量片刻,随即忙又翻身下马,走到玉娇龙马前,躬身说道:“我果然没有认错,你真是玉小姐了。”
玉娇龙大吃一惊,将他盯了一会,问道:“你是谁?”
那军汉道:“我名马强,原是帅府校卫。玉小姐当年在乌苏城外骑马,多是小的侍候。”
玉娇龙猛然想起来了:那次出城骑马,在草原上为巴格所辱,因此而初遇罗小虎,当时随身侍候自己的两名小校中,就有此人。她欲不相认,情理难违,欲即相认,势又不容,一时间,她真感进退两难。玉娇龙犹豫片刻,肃然问道:“你在哪里认出我来?又赶来则甚?”
马强从玉娇龙这问话的声音和神态里,感到一阵寒战,不禁退后一步,忙答道:“适才我和哨营的弟兄巡哨回关,见小姐和陈彪在关前交手,弟兄们正要上前盘究,我却认出是小姐来了。便忙止住众弟兄,只在一旁袖手,直等小姐去后,我总觉有些蹊跷,才借故赶来相认,想问问小姐因何孤身至此,有无需小的尽力之处?”
玉娇龙在这短短的问答之间,也曾出于防患未然,几次闪起过除掉马强的念头,终因无恨无怒,碍难下手。如今听他说出这段话来,更是感他为人忠义,动了自己旧情,就是祸将不测,也不忍昧心下手了。玉娇龙略一沉吟,又问道:“你几时离开乌苏?又如何到这里来的?”
马强道:“玉大人奉召回京时,因知我是肃州人,家中尚有老母,便将我带到肃州,把我拨到参将吴超大人麾下,将我招为骑尉,率领百骑哨兵,驻守嘉峪关一带。”
玉娇龙不由心里一动,问道:“你可知祁连山中有个黑山熊,他如今竞到凉州道上抢劫行人来了?”
马强道:“听说方大人的宝眷不久前在凉州道上被劫,但我疑多半是外路贼人所为。黑山熊惯干赶蛋分赃勾当,他是从不曾在凉州境内作案的。”
玉娇龙:“此人究竟如何?”
马强道:“此人党羽遍凉州。与官府多有勾结,掌红吃黑,确是一霸,适才与小姐交手的那位陈彪,亦是黑山熊的爪牙,小姐太便宜他了。只是不知小姐因何与他交起手来?”
玉娇龙道:“只为他前来盘诘,出言不逊,惹恼了我,才动起手来的。”
马强:“此人实在可恶!去年香姑过此,就险些落在他的手里。”
玉娇龙听他提及香姑,不觉又惊又喜,忙问道:“你见到过香姑?”
马强:“不只见到过,她和哈……她那位新姑爷和她舅舅,还是我一路护送出玉门关去的呢。”
玉娇龙惊喜万分,激情满怀,急于想从马强口中探出一些消息,却又不愿露出急迫情态,只淡淡地说道:“你可将香姑情况说来听听,我也正想在此歇息。”她随即翻身下马,到路旁寻个地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