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龙》第二十五回 痛变允婚娇龙由命 忿闻背约莽汉拦舆(5)
玉娇龙举眼望去,见是一盒五芳斋的“一口酥”。她不禁勾起旧恨,顿时恼上心来,正欲抢过点盒甩出亭外,但她忽一转念,又忙把怒火强忍下去,接过点盒后,对那丫环说:“回房去代我向你少夫人道声谢,就说我领情了。”
等那丫环走后,香姑瞟了那点盒一眼,恨恨地说:“前番就坏在这‘一口酥’上,不然,我们还自由自在地在外面呢!”
玉娇龙没说话,只在心里想:要是那次不被弄回家,将来又会落个什么结局呢?她也感到茫然了。
由于这盒“一口酥”,不禁又引起玉娇龙一阵不快。她被绑卧在车上时,曾经暗下决心,一定要查出那个暗设圈套的人来,狠狠地惩处他。她曾疑心是肖冲所为,可听嫂嫂说肖冲早已被打发出府了。那又是谁呢?这人肯定是在府里。后来,她由于连连突遭不幸,就把这事丢到了一边。她想起上月母亲尚未去世时,她到内院去省候,曾两度在回廊上远远望见沈班头,眼看他明明是朝自己这边走来,可当他看到自己时,不是放迟脚步,便是折身转到别处去了。她顿时便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他干的?!玉娇龙想起这事,便决定要试他一试。于是,她吩咐香姑道:“香姑,你去把沈班头叫来。”
香姑虽不解她意欲何为,但还是应了一声“是”,就立即走出花园去了。
不多一会,香姑便领着沈班头向亭子走过来了。玉娇龙见他仍然拄着那根粗大的烟杆,低着头,一瘸一瘸,不忙不迫地向亭里走来。玉娇龙端坐亭中,凝神注目打量着他。见他直至走到自己面前时,方才抬起头来,将腿微微一屈,向她请了个安。就在他抬头那一瞬间,玉娇龙已看出他眼神游离闪烁,微微露出一丝警觉和惊惧的神情。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静,恭敬地问道:“小姐叫我来,不知有何吩咐?”
玉娇龙:“你为玉府多多辛劳,我准备赏你一件东西。”说完便将放置身旁的“一口酥”递了过去。只见沈班头一看到是“一口酥”来时,全身微微一震,略略犹豫了下,随即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把点盒接过手去。
玉娇龙同时也注意到了,沈班头那双手却在微微地哆嗦着。
沈班人称过谢后,返身出亭,瘸出园外去了。
玉娇龙望着他已远去的背影,得意地说道:“果然是他干的!”
香姑不解地问道:“沈班头干了什么?”
玉娇龙:“‘一口酥’里下药的诡计。”
香姑啐了一口,恨恨地骂道:“这该死的鬼老头!”
玉娇龙宽恕地:“他也是各为其主啊!”
香姑不高兴地看了看玉娇龙,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又过了一些日子,鸾英来到玉娇龙房里,告诉她说:“鲁翰林请人来禀商父亲,因母亲刚刚去世不久,他又奉皇上钦命赴山东主考,要九月才能回京,提请将婚期改为十月初五。父亲已经欣然应允,特命我来告知妹妹,并给妹妹道喜。”
玉娇龙只无言地听着,不喜不忧,只淡淡说了一句:“母亲尸骨未寒,哪能这快成礼!”
鸾英:“我也将此意禀告过父亲。父亲说,从我家祖制,男孝一年,女孝百日,且尚可从权,当无不可。”
玉娇龙冷冷地:“请嫂嫂转禀父亲,就说我遵命就是。”
鸾英见玉娇龙神情冷漠,一反常态,忧心仲忡地说道:“妹妹是否身体不适?”
玉娇龙惨然一笑,说道:“嫂嫂不必多虑。我已在母亲面前允了鲁府婚事,这一天迟早总要来的。”
鸾英总感放心不下,又娓娓劝慰半天,才下楼去。
玉娇龙等鸾英一走,便把香姑叫来,对她说道:“你我相处三年,也算缘分不浅,如今该分手了。我已为你备下纹银千两,你回西疆找哈里木去。”
香姑:“少夫人适才对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要陪你到鲁家去,侍候你一年再走。”
玉娇龙:“你不放心,怕我寻短见?!”
香姑摇摇头:“不。我知道你是不会走那条路的。你不是那种软弱人。”
玉娇龙眼里闪出了惊异的神色。她盯住香姑,好象从她身上看到了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她试探着反问道:“那我就只有和兽翰林成亲了?!”
香姑又摇摇头:“你也不是那种人。”
玉娇龙更惊异了:“你想我该怎处?”
香姑:“鲁胖子哪能近得你!你想心里装着一个人,依礼嫁给一个人,‘既凭了良心,又循了法礼’,你是想两全。”
玉娇龙点点头,默默地垂下眼去。
香姑:“你这样作,只有我知道。你的心也大苦了。”
玉娇龙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抱住香姑,无声地涌出了一串泪水。
香姑:“所以我不走。说不定我还可帮你作点什么。”
玉娇龙不吭声,只默默地接受了香姑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