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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家园》亚洲西部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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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高原西部,是巍巍高山构成的一系列高原,高原向西伸展,一直到达黑海和爱琴海。

这些高原的名字对于现在的人们并不陌生,因为这些高原在人类历史上起过十分重要的作用,甚至最重要的作用。如果有关人种起源的推断没有错误,那么在印度河与东地中海之间的这些高原与河谷,不仅仅孕育了我们西方人所属的人种,而且它还是人类文明的起点。正是在这里,人类掌握了最基本的科学知识,建立了道德规范的首要原则,正是有了这些原则,才使人与动物有了本质的区别。

从东向西,按顺序来说,首先是伊朗高原。这是一片群山怀抱之中的3000英尺高的盐碱沙漠。虽然这片高原北临里海与卡拉库姆沙漠,南依波斯湾与阿拉伯海,但是这一地区的降雨却十分稀少,以至于整个高原没有一条值得一提的河流。这里的吉尔特尔山将俾路支地区与印度隔开,1887年起就被英国占领的俾路支地区,倒是有几条不起眼的小河,最后统统汇入印度河。这里的沙漠使人谈虎色变,因为当年亚历山大大帝的军队在从印度返回欧洲的途中就是在这里因缺水而全军覆没的。

说起阿富汗,几年前曾一度引起轰动。因为这个国家新上任的统治者到欧洲来了一趟,并且一路招摇过市,使他和他的国家借这次旅行大大地出了一回风头。这个国家有一条重要河流,叫赫尔曼德河,发源于兴都库什山。兴都库什山是帕米尔高原向南延伸的一座大山,最终消失在伊朗与阿富汗交界处的锡斯坦盐湖之中。阿富汗的气候比俾路支地区要好得多,而且从许多方面讲,这个国家都极为重要。古代从印度到北亚及欧洲的商道就要经过这个国家的腹地。这条商道从西北边疆的首府白沙瓦起始,通往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然后经过著名的开伯尔山口,跨过阿富汗高原,最后抵达西部的赫拉特。

地球上陆地与海洋的总数

大约50年前,俄国与英国为争取对这个国家的绝对控制权而开战。恰巧阿富汗人民也骁勇善战,于是那些英国人——他们曾企图由南向北和平渗入——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1838—1842年爆发的第一次阿富汗战争,给人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英国人试图强加给阿富汗人民一个不得人心的领袖,结果以失败告终。据有幸返回英国的人报告,同去的其他英国人已全部被杀死。自此以后,英国人进入开伯尔山口时总是如履薄冰。然而当俄国人在1873年占领希瓦,并向塔什干与撤马尔罕挺进时,英国人害怕有一天早晨醒来他们会听到沙皇的军队在苏莱曼山那一边进行军事演习的枪声,于是英国军队也不得不有所行动。最后,沙皇陛下派往伦敦的代表、女王陛下派往圣彼得堡的代表,分别向对方的政府保证,自己国家在阿富汗的行动完全没有什么私欲,相反那只是一项高尚的和值得颂扬的善举。另一方面,他们的工程师在为一个重要的计划努力工作——他们要为“被残酷的大自然剥夺了出海口的”阿富汗修建铁路,帮助可怜的阿富汗人民直接走向海洋,分享西部文明。

不幸的是,世界大战使这一伟大的工程破了产。俄国人的铁路一直扩展到赫拉特。今天,你可以从那里乘火车出发,经过土库曼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马雷,到达里海之滨的克拉斯诺沃茨克港,然后再从这里乘船前往巴库和西欧。另一条路线是从马雷出发,取道乌兹别克共和国的布哈拉和浩罕,最后到达阿富汗的巴尔克。巴尔克坐落在巴克特利亚古国(中亚古国,中国史书称大夏——译者注)巨大的废墟中央,现在已经沦为三流村镇,但谁能想到,这个地方在3000年前竟和当今的巴黎一样重要。它是那个具有完善道德体系的宗教运动——拜火教(又称波斯教)——的发源地,拜火教不仅完全控制了波斯,还渗透到地中海地区,改头换面之后的拜火教甚至在罗马还广为流行,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这个宗教组织都是基督教的有力对手。

与此同时,英国人的铁路从俾路支的海德拉巴修到奎达,又从那里通到阿富汗的坎大哈。1880年,英国人在坎大哈为他们在第一次阿富汗战争中的失败而大肆报复,终于洗刷了耻辱。

伊朗高原还有一个值得我们一提的地方,那就是波斯(指今天的伊朗——译者注)。所谓“月圆则亏”,这个国家曾一度辉煌,今天却成为如血残阳。当年,“波斯”这个名称代表着绘画和文学的最高境界,是生活艺术的最高准则的代表,那是一个充满魅力而令人神往的国度。波斯最早的辉煌时期是在公元前6世纪。那时,这里是一个泱泱帝国的中心,它横跨欧亚大陆,西起马其顿东到印度,幅员十分辽阔,但是最终被亚历山大大帝所摧毁。然而,500年后,在萨桑王朝统治下,又光复了薛西斯与冈比西斯(古波斯帝国国王——译者注)时期的疆域,并且重振拜火教,恢复了最纯正的信仰。他们还将所有的拜火教经典收集整理为一卷,就是大名鼎鼎的《亚吠陀》经解合刊。伊斯法罕城的玫瑰终于在沙漠之中绽放了。

公元7世纪初,阿拉伯人征服了波斯,穆斯林打败了拜火教教徒。如果人们能够通过文学来了解一个国家,那么一个尼沙普尔做帐篷人家的儿子——奥玛开阳(波斯诗人,天文学家——译者注)——的作品可以为一度在库尔德斯坦与呼罗珊省之间的这片沙漠上繁荣兴盛的高雅艺术作证。一位数学家(指花拉子密,原名穆罕默德·伊本·穆萨,其著作《积分和方程计算法》是世界第一部代数学著作——译者注)能够用代数学与四行诗构建出他整个人生,歌颂爱情的欢愉与陈年红酒之甘美。那种情形实在不多见,只有极其明智与成熟的文明才能启用这样睿智的人物在教育的圣堂上授业解惑。

今天,人们之所以对波斯感兴趣却是出于私欲。这个国家发现了石油。对于一个怯懦得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权益的国家来说,这也许是最糟糕不过的事情了。从理论上说,任何地方的地下宝藏都应归属于祖居此地的当地人,但事实并非如此。那些住在油井附近成千上万的男男女女却只能偶尔在那里找到一份挣钱不多的工作,而苏丹的几个居住在远方的德黑兰的密友,却凭借具有采油特许经营权而大发横财。至于利润,则全落到了那些外国投资商手里,在他们眼里,“波斯”只不过是一种地毯的名称。

不幸的是,波斯似乎是那种永远摆脱不了贫苦而又纲纪废弛、管理不善的国家。他的地理位置实在可悲,非但没有给它带来任何好处,相反,却使它深受其害。这个国家本身就是一片沙漠,可是既然它是一片连接东西方、沟通两大洲的沙漠,这就意味着,它将永远是一片战场,永远是利益冲突的策源地,永远是敌对双方争夺的目标。这不仅是波斯的不幸,也是整个亚洲西部的不幸。

从帕米尔绵延到地中海的高原的最后一部分,就是亚美尼亚和小亚细亚。从伊朗高原向西延伸,那一片非常古老的土地就是亚美尼亚。这里的火山岩地表已年深日久,这里的人们很久以前就在这里受难。因为,亚美尼亚也是一个被当做路上桥梁的国家,无论谁要从欧洲前往印度,必须要穿过这里高耸入云的库尔德山。那些长途跋涉旅行的人中肯定有一些臭名昭著、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这一地区的最高峰是阿拉加茨山,海拔高达1.7万英尺,比埃里温平原高出整整1万英尺。据《圣经》记载,昔年洪水退后,诺亚方舟就是在阿拉加茨山靠岸的。我们对此确定无疑,因为比利时物理学家约翰·德·曼德维尔先生在14世纪曾对此地作过详细考察,发现方舟的残骸仍然留在山顶的附近。但是,这些亚美尼亚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此地的,我们仍然不能确定。亚美尼亚人属于地中海人种,是我们的近亲。不过,按照最近的死亡速度来算,这些亚美尼亚人很快就将灭绝。因为,仅在1895年至1896年一年之中,统治这片高原的土耳其人就屠杀了成千上万的亚美尼亚人,而且土耳其人还不是最残暴的凶手,库尔德人的凶残程度是他们的两倍。

亚美尼亚人都是虔诚的基督徒。让他们自豪的是,他们皈依基督教的时间比罗马人还早,因此,他们的教堂保留了一些古老的体制,包括神职世袭制。这一制度在那些西方正统的天主教徒眼中,简直大逆不道。所以,当库尔德的穆斯林对这一地区大肆烧杀抢掠时,欧洲只是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在世界大战期间,亚美尼亚又一次遭殃——协约国为了替美索不达米亚的英国部队解围,便从亚美尼亚包抄土耳其军队的后路。凡湖、乌尔米耶湖——它们虽可跻身世界最大高山湖泊之列却一向鲜为人知——的地名也突然出现在时事新闻之中,甚至古拜占庭的亚洲前沿重镇——埃尔祖鲁姆——自十字军之后也从没有受到过这么多人的关注。

当战争结束时,苟延残喘的亚美尼亚人带着对所有践踏过他们的民族的诅咒加入了苏联的阵营,在高加索山脚下的黑海与里海之间,建立了阿塞拜疆与亚美尼亚加盟共和国。这让全世界大吃了一惊。

下面,让我们继续向西进入小亚细亚高原。介绍完土耳其的残暴统治的牺牲品,我们该介绍土耳其自己了。

小亚细亚原来只是奥斯曼大帝国的小小行省,今日则是土耳其人统治世界的一个美梦的遗产。这片高原北起黑海,西隔马尔马拉海、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与欧洲相望,南濒地中海,托罗斯山横亘整个南部,将地中海与内地隔开。在这片地势较低的高原上,横贯着一条著名的铁路线,就是所谓的巴格达铁路。在过去30年的历史中,这条铁路线一直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这条重要的铁路线始终是英国与德国争夺的对象,因为它将伊斯坦布尔与底格里斯河上的巴格达连接起来,在这条铁路线上还有西亚重要港口土麦那、叙利亚的大马士革和阿拉伯世界的圣城麦地那(位于沙特阿拉伯西部,穆罕默德曾在此传教,是伊斯兰教第二圣城——译者注)。

英、德两国刚就此事达成协议,法国也要坚持在未来的铁路收益中分得一杯羹。最终,它获得了在小亚细亚北部的铁路控制权。由于那里的特拉不宗是亚美尼亚和波斯的出口港,当时还没有便捷的通往西方的交通线,所以外国工程师们开始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勘测地形,准备再修建一条铁路。就是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雅典殖民地的希腊哲学家们首次对人类的本性与世界的起源进行探讨;还是在这里,庄严的教会将宗教信仰赐予了世人,这个信仰已经支撑欧洲人生活了1000年;就是在这里,塔尔苏斯诞生了圣徒保罗,他在此不知疲倦地布道救人;这里还是土耳其人与欧洲人为争夺地中海控制权而搏斗的战场;也是在这里,一位阿拉伯赶驼人(指穆罕默德——译者注),在一个被人遗弃的沙漠小村产生了要做安拉唯一的使者与先知的梦想。

按照计划,这条铁路避开了沿海地区,绕过那些古代和中世纪的带有神话色彩的港口——阿达纳、亚历山大勒达、安蒂奥克、特里波利、贝鲁特、蒂雷、西顿,以及巴勒斯坦岩石海岸上唯一的港口、主要为山区进出口货物的雅法,投身到大山之中。

当战争爆发后,该铁路正如德国人所希望的,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这条铁路采用了德国人最好的设备,再加上德国在伊斯坦布尔还停泊着两艘大军舰,因此土耳其人经过最实际、最认真的“考虑”,还是决定加入了同盟国。在其后的四年中,从战略角度来看,这条铁路建得恰到好处。因为战争的胜负主要取决于海上和西线,当西线全面崩溃之后很久,东线还固若金汤。让世界感到奇怪的是,土耳其军队在1918年的骁勇善战丝毫不逊于他们的塞尔柱祖先(土耳其人的一支,13世纪前期达到鼎盛——译者注)。1288年,塞尔柱土耳其人征服了整个亚洲之后,又将他们渴求的目光投向了博斯普鲁斯海峡对岸君士坦丁堡那坚不可摧的城墙后面。

欧亚大陆桥

直到那时,这片多山的高原还相当富饶。因为,小亚细亚尽管也是欧亚大陆桥的一部分,但它从未遭受过亚美尼亚和波斯的伊朗高原的厄运。这主要是因为,小亚细亚不仅是最好的商道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还是印度和中国通往希腊和罗马的商道终点。当这个世界初现峥嵘时,地中海地区的学术活动和商业活动最发达的并不在希腊本土,而是活跃在西亚各城市,这些地区当时已经是希腊的殖民地了。就是在那里,古老的亚洲血统与欧洲新的民族融为一体,产生出一个举世无双、睿智和敏捷出众的混合体。即使在现在声誉不佳的地中海东部各民族中,在买卖公平、忠诚老实等方面声名狼藉,我们还是能够从中窥见那古老血统的品格。因为,数百年来,它始终面对众多强敌而立于不败之地。

塞尔柱王朝的土崩瓦解是不可避免的。这支没有人性的退化的军队永远处于四面楚歌声中。今天,昔日辉煌的奥斯曼大帝国只剩下了这个小小的半岛。不可一世的苏丹们也不复存在了。他们的祖先在亚得里安堡居住了近100年后,终于在1453年离开了这座城市,迁都到君士坦丁堡。当时,他们还统领着整个巴尔干半岛、匈牙利全境和俄国南部的大部分地区。

长达400年暗无天日的拙劣统治导致了泱泱帝国的毁灭以及今日土耳其的颓败。而今,这两座古都成为土耳其人在欧洲仅存的领地。君士坦丁堡,那个曾在数千年的时间里充当俄国南部谷物集散地的城市,也是世界上最古老、最重要的商业垄断城市;还是这个君士坦丁堡,曾备受大自然的青睐,其海港拥有“黄金角”“富饶角”的美称,港口鱼虾成群,足以养活天下人,如今,却已经沦为一个三流省会城市。战后,力图重整河山的新土耳其国家领导人明智地意识到,由于君士坦丁堡已经破败,城中变成了一个民族大杂烩,里面充斥了希腊人、亚美尼亚人、斯拉夫人和十字军留下的各种社会渣滓以及东地中海沿岸形形色色的人种,因此已不适合重振土耳其民族昔日雄风,无法再完成使他们的国家发展成为一个现代化国家的重任,所以他们作出了一个决定——选择了一个新都,这就是君士坦丁堡以东200英里,安纳托利亚高原腹地中的安卡拉城。

安卡拉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城市。公元前400年,曾有一个叫做高卢的部落生活在这里,就是这个民族,后来占据了法兰西大平原。安卡拉就像重要商道上的其他城市一样,也曾饱经沧桑,历经几度荣辱兴衰。十字军曾占领过它,鞑靼人也曾蹂躏过它。甚至到了1832年,一支埃及军队还曾摧毁过这里整个城区。但是,就是在这个地方,凯末尔·帕桑决定建立新都,光复故国。他排除了一切困难,他把不能同化的成分全部清理出去,用居住在土耳其的希腊人和亚美尼亚人换回了在这些国家居住的土耳其人。他还出色地重建了军队,并同样出色地为土耳其恢复了信誉。凯末尔使土耳其不断受到世人关注。只是,经过15个世纪的战乱与政荒,安纳托利亚大山能否引起华尔街金融投资家的重视还很难说,因为他们要寻找的是那些真正有价值的投资对象。

毋庸置疑,小亚细亚永远是亚欧两大洲商贸往来最重要的地区。士麦那正在恢复昔日的地位。自从古代女战士——亚马孙人在这里统治并建立起国家之后,这个港口城市就一直久盛不衰。亚马孙人的国家有一个奇异的风俗,男性婴儿一生下来就将被处死,男人只能一年一次被允许进入这个国家,这样做唯一的目的就是延续亚马孙女战士的传统。

当年,圣徒保罗曾在以弗所(在小亚细亚西岸,古希腊殖民城市——译者注)发现,当地人仍在供奉处女守护神狄安娜——亚马孙女战士的神灵。而今,以弗所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但是这座古城的相邻地区很有可能发展成为世界上收益最大的无花果种植区。

从以弗所向西,经过古希腊城市拍加马的废墟(这个古代世界的文学艺术中心为后人贡献了丰富的羊皮书资料),铁路线绕过特洛伊平原,与马尔马拉海岸边的班德尔马相连,从班德尔马乘船,到于斯屈达尔只需一天时间。东方特别快车(伦敦—加莱—巴黎—维也纳—贝尔格莱德—索非亚—君士坦丁堡)经过于斯屈达尔通向安卡拉和麦地那,再经过阿勒颇—大马士革—拿撒勒—卢德(在这里换乘汽车前往耶路撒冷和迦法)—加沙—伊斯梅利亚—坎拿哈,在这里跨过苏伊士运河,再沿尼罗河溯流而上,最远可达苏丹。

如果不是发生了世界大战,西欧国家完全可以通过这条路线向印度、中国以及日本运送五湖四海的旅客和四面八方的货物,并从中获得巨大利润。但是,在四年战火造成的巨大破坏未得到彻底修复之前,人们还是宁愿乘坐飞机旅行。

小亚细亚东部居住着库尔德人,他们是亚美尼亚人的宿敌。和苏格兰或者大部分山区民族一样,库尔德人也是有着极重的血统观念的民族,部族之间各自为政,过分注重个人荣誉与民族传统,对大工业生产和商业活动则唯恐避之不及。库尔德还是个相当古老的民族。据巴比伦的楔形碑文记载,以及色诺芬(苏格拉底的弟子,古希腊雅典城邦的贵族奴隶主、历史学家——译者注)在其枯燥无味的作品中的记录,库尔德人与西欧人属同一种族,只是他们后来皈依了伊斯兰教。正因如此,他们丝毫不信任那些基督教邻居。世界大战之后建立起来的那些穆斯林国家也对周围的基督教国家不屑一顾。不过,他们这样做自有他们的道理。所有我们生活的时代的人都知道,当西方大国将“官方谎言”当作一种策略时,人们有理由对此耿耿于怀。

当最终和平的曙光出现时,人们并没有为此欢呼雀跃。旧仇未去,新恨又生。几个欧洲大国以“委托管理者”的身份对昔日土耳其大帝国的一些地区指手画脚,他们对当地民族的所作所为一点儿也不比当年的土耳其人更“仁慈”。

法国人本来就在叙利亚有很大一笔投资,所以战后法国很快就控制了叙利亚,并成立了一个“法国高级委员会”,带着大量的资金和大批的军队开始对300万极不情愿被“委托管理”的叙利亚人进行“管理”,而“委托管理”实际上就是殖民地,只是名字稍微好听一点儿罢了。没多久,前叙利亚的几个大民族就将彼此的旧恨抛诸脑后。库尔德人与他们的宿敌——黎巴嫩马龙教派天主教徒言归于好,基督徒也不再虐待犹太人了,而犹太人也不再蔑视基督徒和穆斯林了。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法国。为了维护在叙利亚的统治地位,法国人不得不到处建起绞刑架,于是秩序得以恢复,叙利亚很快又沦为第二个阿尔及利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叙利亚人已经接受了这一现实,而不去痛恨他们的“管理者”了。只不过,他们的领袖已经被绞死,其他人还没有足够的勇气继续战斗罢了。

至于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流域,那里现在已被抬举为一个王国,巴比伦的废墟和尼尼微(古代亚述国首都——译者注)的遗址现在都已成为伊拉克王国的一部分了。但是,这个王国新任的君主很难真正享有汉谟拉比(古巴比伦第一王朝第六任国王——译者注)或者亚述的纳西拔(古代亚述国君主——译者注)的自由,因为这个王国已被迫沦为英国的附庸。费舍国王如果要作出比挖掘古巴比伦排水管更重要的决定,就必须得等待伦敦的恩准。

巴勒斯坦(腓力斯人的土地)也在这一地区。这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国度,但是我不敢对其作长篇大论,因为这样也许会使本书剩下的篇章变成对一个小国的专题讨论。这片比欧洲最不起眼的小公国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还小的国家却在人类历史上发挥着比任何头等大国都重要的作用。

犹太人的祖先离开他们在东美索不达米亚的荒凉村庄之后,穿过阿拉伯沙漠的北部,跨过西奈山与地中海之间的平原,先在埃及逗留了几个世纪,最后他们流浪的脚步到达朱迪亚山与地中海之间那一小块狭长的沃土上,便停留了下来。经过与当地土著人几次激烈的交战,他们终于夺得了大量的村庄和城市,建起了一个独立的犹太国家。

然而他们在这里的生活一定非常不如意。在西侧,腓力斯人和来自克里特岛的非闪米特民族占据了整个海岸地带,使犹太人无法接近大海;在东侧,一道巨大的大裂谷从南到北将他们与亚洲其他地区隔绝,最深在海平面以下1300英尺。当初施洗约翰曾选择定居于此地。这条大裂缝北起黎巴嫩和前黎巴嫩之间,沿着约旦河河谷南下,经过太巴列湖(又称加利利海,低于海平面520英尺)、死海(低于海平面1292英尺,美洲大陆最低点——加利福尼亚的死谷也不过在海平面以下276英尺),再穿过伊多姆古国(莫阿布人曾经居住的地方)的旧地,最后到达红海北部的亚喀巴湾。

这条裂谷的南部是世界上最炎热、最荒凉的地区。这里遍地是沥青、硫磺、磷矿石和其他令人生畏的矿物质。现代化学工业可以从中提取十分有价值的东西,就在战前,德国人曾在此成立过一家实力强大的“死海沥青公司”,但是在古时候,人们却对此地望而生畏。因为当时的人相信,这座城市之所以被摧毁,不是由于一次寻常的地震,而是因为罪孽深重,耶和华用火和硫磺将它夷为平地。

当东方第一批入侵者越过与大裂谷平行的朱迪亚山,发现那里的气候与景象和南部大不相同,而是呈现出另一番风光时,他们一定为自己找到了一块“流淌着牛奶与蜂蜜的土地”欢呼雀跃。现在去巴勒斯坦,人们已经很难发现牛奶或者蜂蜜了,因为这里几乎没有鲜花,但这并不是因为人们常说的气候变化造成的,现在的气候与当年耶稣的信徒四方传道时的气候相比,并没有多大的不同。当年这些信徒从北部的达恩到南部的贝尔谢巴跋涉,一路上都不愁吃喝,因为这里有充足的椰枣和家酿酒来满足旅行者的需求。是土耳其人和十字军骑士的巨手改变了整个巴勒斯坦的面貌。十字军先破坏了犹太国时期和后来罗马统治时期修建的大量灌溉工程,后来的土耳其人又摧毁了幸存的部分。于是,一片只要有水源就能丰收的土地就这样干涸而死了。最后,这里十室九空,人们只有背井离乡,或者坐以待毙。耶路撒冷沦为贝都因(沙漠地区阿拉伯游牧民族——译者注)式的村庄,生活在这里的基督教派与邻居穆斯林们争吵不休。因为耶路撒冷也是穆斯林的圣城。当年,亚伯拉罕在悍妻萨拉的逼迫下,不得以将庶子以实玛利及其生母夏甲赶到了荒漠之中,阿拉伯人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可怜的以实玛利的后裔。

萨拉的阴谋落空了,以实玛利和他的母亲没有像萨拉希望的在沙漠中饥渴而死,相反他还娶了一个埃及姑娘,并成为整个阿拉伯民族的鼻祖。今天,以实玛利和他的母亲就葬在天房(一座方形石殿,内有黑色圣石,是麦加所有礼拜寺中最神圣的卡巴神殿)之外,这里成为麦加最神圣的地方,所有的伊斯兰教徒不论旅程多么艰险、多么遥远,有生之年至少要来朝觐一次圣地。

阿拉伯人一征服耶路撒冷就在那块黑色圣石上修建了一座清真寺。据传说,他们的远亲,亚伯拉罕的另一直系后代所罗门就曾在同一地方建有著名的寺庙,但那已是几千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可是,这两个民族还是为争夺这块石头和建在石头周围的那道有名的“哭墙”而争吵不休,致使阿拉伯人与正统犹太教徒之间结下了深仇大恨。现如今,这两个民族却被强行捏在一块,组成了巴勒斯坦托管国。

所以,对这个国家的未来,你还能指望什么呢?当英国人进驻耶路撒冷时,发现这座城市中有80%的穆斯林(叙利亚人和阿拉伯人)以及20%的犹太人和非犹太基督徒。作为现代世界最大的穆斯林帝国的统治者,英国人当然不愿意伤害他们忠实的臣民的感情,将50万巴勒斯坦穆斯林交到10万犹太人手里,任凭摆布,而另有企图的犹太人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对穆斯林们为所欲为。

耶路撒冷

其结果就是又炮制出一份巴黎合会之后的那个妥协方案,而且这些“和约”“调解”永远不会使任何人满意。今天的巴勒斯坦是英国的托管国,英国军队负责调解这两个敌对民族之间的争端,总督也是从英国最知名的犹太人中选举产生。这个国家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殖民地,一点儿也享受不到贝尔福先生(英国首相、外交大臣。支持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一个和阿拉伯对抗的犹太居留地,以保持英国在近东地区的殖民统治——译者注)所说的“完全的政治独立”。贝尔福先生在巴勒斯坦运动(犹太复国运动——译者注)之初曾说,这一地区将成为犹太民族未来的家园,这些话很有蛊惑力,但今天看来却是不实之词。

如果犹太人清楚自己究竟要在古老的祖国干些什么,事情也就变得简单多了。东欧正统犹太教徒,特别是那些俄国犹太人希望这里仍然维持现状,成为一个里面有小型希伯来博物馆的巨大的神学院。年轻一代牢记着那句著名的预言——让死者埋葬死者吧。他们认为一味对过去的荣耀与辉煌念念不忘会有碍于建设明天的荣耀与辉煌。他们希望将这里建设成为一个和瑞士或者丹麦一样的现代化国家。这个国家应该使国民将精力放在筑路、修渠这些现代化建设之上,而不是沉浸于多年流离失所、寄人篱下的痛苦回忆,为了几块年代久远的石头与阿拉伯邻居争吵不休。这几块石头是不是当年利百加(《圣经》中的人物,以色列人祖先雅各的母亲——译者注)汲水的井石还在两说之间,而今却成为她这些后代子孙前进的绊脚石。

巴勒斯坦大部分土地连绵起伏,呈由东向西的坡形,每天从海上吹来的和风给整个大地带来滋润的甘露。如果将这里废弃的农田开垦出来,无花果树将会给这一地区带来丰厚的收益。死海地区唯一的重要城市杰里科,也可能会再次成为椰枣的贸易中心。

由于巴勒斯坦地下既没有煤矿也没有石油,所以它不会成为外国开发商的猎物。他们完全可以安心地去解决自己的问题,只要耶和华和占大多数人口的穆斯林们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