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几年前,这一章的标题还应该是“大不列颠与爱尔兰”,那时人类强行改变了造物主的手工作品,将地理上连为一体的一个国家分割成两个单独的实体。于是,所有循规蹈矩的作者不得不依从这一安排,并在单独的两章中介绍这两个不同的国家。任何其他方法都可能引发更为复杂的矛盾,我可不愿意看到爱尔兰海军驶进哈得孙湾,为“对爱尔兰自由联邦的尊严不能容忍的侮辱”要求道歉。
恐龙是不会画地图的,但是当时的岩石却留存下来讲述恐龙的故事。因为岩石无处不在——火成岩,是岩浆在地表冷却所形成的;花岗岩,是在重压之下形成的;沉积岩,是慢慢沉积在海洋江湖底部的;还有形似板岩和大理石的变质岩,它们的实际成分仍是石灰石和黏土。
各种各样的岩石覆盖着整个地球,杂乱无章,就像一间堆满家具的房间突然遭了旋风。这些岩石就是人类的地质实验室,而且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实验室。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些对打野兔充满热忱却对探索科学兴趣寡淡的英国人中会出现这么多第一流的地质学家。不过,也可以这么说,正因为英国有这么多优秀的地质学家,所以我们对英国的地质构造也比对世界任何其他地方都有更多的了解。游泳冠军往往生于水乡,而不会来自卡拉哈里沙漠腹地。
那么,对于自己国家的起源,英国地质学家们是怎样描述的呢?
不妨先去忘掉你所了解的欧洲地图,去想象一个最近才从海面浮现的世界。它还在新生的阵痛中颤抖。一片广阔的大陆不断升高,渐渐地耸立在水平面上,突如其来的爆炸又将其撕成碎片,就像纽约市地下管道的爆炸会将水泥路面炸开花一样。其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正在一点一点地塑造着这个新世界。从海洋上不断吹来的风,从西到东夹裹着大量的水汽润湿着干渴的陆地,给它铺上一层广袤无垠的禾本科植物与蕨类植物,并慢慢生出各种各样的灌木和乔木丛。日日夜夜,年复一年,那不知疲倦的海浪不断地拍打着、撞击着、研磨着、损蚀着、撕扯着海岸。直到海岸像烈日下消融的雪,渐渐凋零、碎裂。突然,轰隆隆——从大陆最高峰陡峭的悬崖顶部,冰雪呼啸而下,如一面死亡之墙残酷地冲下宽谷的斜坡,冰冻的水、山顶落下的碎石,霎时充塞了又深又窄的峡谷山涧。
得天独厚的英格兰——正处于大陆群中央
阳光普照,大雨滂沱,冰雪崩裂,海潮侵蚀,寒来暑往,季节更换,当人类出现在这个星球上时,这便是他见到的情形。一道河谷将这条狭窄的土地与外面的世界隔绝了。这道鸿沟从北冰洋直至比斯开湾,纵贯南北。与这道波涛汹涌的狭窄水域隔海相望的,是一座孤零零的高原。那边海面上还有几块孤独的礁石,似乎不是给人类居住的,它们是海鸟的栖息地。
这就是英格兰的产生。现在,让我们看一看现代地图。
从设得兰群岛到兰兹角与从美国哈得孙湾或南阿拉斯加到美加边境的距离是相等的。如果以欧洲为例,它的长度相当于从挪威的奥斯陆到捷克的布拉格。换言之,在北纬50°到60°之间,生活着4500万英国人,因此英国是这个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国家之一。在同一纬度上的堪察加半岛的人口却不到7000人,他们不得不靠吃鱼来维持生存,仅以此免除饥饿而已。
让我们还是来看地图,看图比读文字更清晰明了。
英国东临北海(北海只是一个年深日久积了水的洼地而已),向东还面对法国,在两国之间有一条跨越陆地的小沟,那就是英吉利海峡。在英格兰平原最深的低谷中躺着大伦敦,再过去就是威尔士的高山。爱尔兰海是另一个洼地,这里还有爱尔兰平原、爱尔兰山脉,以及西边浅海上的一些孤独的岩石。最后是圣基尔岛(因为路途艰险,那里荒无人烟)。然后,地势突然下降,一直下降、下降,在那里,就是真正的海洋起点,巨大的亚欧大陆板块在这里才完全让位给真正的大洋。
大西洋、爱尔兰、英格兰、欧洲
至于英国的内海、海湾和海峡,我应该详细介绍一下,但我尽量避免罗列出一大堆毫无意义的名字,免得你看了后面忘了前面。但是,我们面对的这个国家是世界著名的大国之一。它虽然只是一个弹丸小岛,但是4个世纪以来,它却对世界上无数男女老少有着重要的影响。而且,它的成功既不是由于机遇,也不是由于种族优越,而是大自然的匠心安排,将这个可爱的小岛堂堂正正地放在了东半球大陆群的中央,而这些岛民充分利用了他们的机会。如果你想了解这意味着什么,请看看可怜的澳大利亚,它被孤零零地遗弃在浩渺的海洋之中,完全任其自行其是,没有邻居,没有从外面获得新思想的机会。再看看英格兰的地理位置,它就像一只网中央的蜘蛛,到任何地方的距离都是相等的,而且它的四周就像一道护城河,保护着它免遭外族的侵犯。
当然,当地中海依旧是文明的中心时,英国这个地理位置毫无价值,直到15世纪末,它还只是一个偏僻的小岛,在人们心目中和今天的冰岛一样遥不可及。“你去过冰岛吗?”“没有,但是我有一个姑姑去过一次。那是一个有趣可爱的小岛,可是太远了,去一趟要晕5天船。”
晕上三四天船——这就是1000年前英国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而且,要记住,当时的罗马帆船远远没有现在从利思到雷克雅未克的700吨汽船舒服。
不过,渐渐地,人们对这个处于文明世界之外的小岛增加了一些了解。那些住在半埋在地下的圆形小屋中的野蛮人,脸上画着奇形怪状的花纹,屋子四周围上低矮的土墙。是罗马人将他们最终驯化,罗马人从他们的语言断定他们与北高卢的凯尔特人属于同一种族,而且罗马人还发现这些野蛮人都很顺从,从不谈自己是否享有“权利”。不过,这些人是否真的享有对这片土地的“权利”还很难说,因为这些土地也是他们从先来的一个种族手中夺来的,至于那些更早的居民,我们只能在岛屿的东西两侧一些十分闭塞的地方,还可以发现他们的蛛丝马迹。
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
粗略说来,罗马人占领英国长达4个世纪,几乎和白种人成为美洲的优势民族的时间差不多。突然有一天,他们的末日降临了。在那之前的500年中,罗马人一直在阻止野蛮的条顿民族进入罗马帝国在欧洲的势力范围。但是,他们的防线终于崩溃了,整个西南欧洲很快被蛮族席卷了。罗马人急忙召回他们在欧洲各国的驻外军团,只在英国东部留下几个军团保卫身后的不列颠大平原免受苏格兰蛮族的侵袭,其余还有几个要塞保卫着威尔士的平安。他们像世界上任何一个大帝国一样,并没有意识到大势已去,直到覆亡多年之后,他们才猛然醒悟——国非其国。
有一天,定期补给的船只没有按时抵达英国,这意味着,高卢已经落入敌人之手。从此之后,这些在英国的罗马士兵就与母国隔断,永远地与罗马失去了联系。不久,港口传来消息,一些外国船只出现在亨伯河与泰晤士河河口附近,而达勒姆、约克、诺福克、萨福克和艾塞克斯等地的村庄都受到袭击并被洗劫一空。罗马人从未在东海岸线上设防,因为那在从前是根本没有必要的。现在,那个曾经推动条顿人跨过多瑙河、越过巴尔干和阿尔卑斯山山口的神秘力量(是饥饿,或是流浪的习性,还是后有追兵?我们无从知晓)又推动撒克逊的海盗从丹麦、从荷尔斯泰因蜂拥来到不列颠的海岸。
那时,那些住在漂亮的别墅区中的罗马总督、罗马军队、罗马妇女和儿童,顿时灰飞烟灭,就像美国弗吉尼亚州和缅因州最早的白种居民无声无息地从我们的世界中神秘地消失了一样,直到今天,我们还在寻找那些别墅的遗迹。这些罗马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中的一些人被自己的仆人杀死了,妇女则嫁给了好心的当地人——这就是那些骄傲的征服者的民族的离奇命运,这只命运的巨手将那些没有及时打道回府的人骤然攫住,再也没有放开过。
随后,暴乱开始了。那些来自苏格兰和喀里多尼亚的手持大斧的蛮族,肆无忌惮地杀戮他们的凯尔特同胞,因为这些凯尔特人在罗马人充当世界警察的几个世纪中,曾经做过他们的走狗。于是,在这样悲惨的情况下,人们通常会犯下致命的错误——一个念头便造成万劫不复的灾难:“我们到别的地方去找一些骁勇善战的人,雇佣他们来帮我们打仗吧。”于是,这些强人来了,他们来自艾德河与易北河之间的那些沼泽和平原,他们属于一个名叫撒克逊的部落,但我们不知道他们部落的具体来源,因为,德国北部全是撒克逊人。
他们为什么又要称自己为盎格鲁呢?这又是一个不解之谜。“盎格鲁-撒克逊”这个词是在他们来到英国几个世纪之后产生的。这个词现在是一个战斗口号:“盎格鲁-撒克逊血性”或“盎格鲁-撒克逊传统”。如今“盎格鲁-撒克逊”已经成为一个神话,这个神话的主人公得意地认为自己比所有人都优越。那又何必太认真呢?然而,历史学家不得不遗憾地宣称,盎格鲁人不过是以色列王国失散的部落中的一支,这些失散的部落常常在编年史中被提起,但没有人能确定他们的来源。至于撒克逊人,他们也不过就是北欧外来的游牧部落,30年前,人们可能还会在远洋轮船的下等舱中见到他们。这些人非常强壮,他们对工作、战斗、娱乐和劫掠,永远热情高涨,精力旺盛。盎格鲁-撒克逊人用了整整5个世纪才完成统一大业,这块土地今日已经成为他们的世袭领地。他们还强迫可怜的凯尔特人使用他们的语言,于是这些凯尔特土著又很快将他们从罗马贵妇人厨房里拣来的那几句拉丁文抛到脑后。后来,当条顿的移民大潮涌到这个小岛时,盎格鲁-撒克逊人又被赶出家园。
到1066年,英国又成为诺曼底的附属国,因而这个岛国不得不第三次承认海外强国的统治权。然而不久,情况很快发生了逆转。诺曼底人感到英国殖民地比法国本土更有价值,于是他们抛开了暂时的落脚之地——法国,永久地在英伦三岛定居。
然而,到最后,诺曼底人不仅失去了在法国的全部领地,还丧失了在英国的统治权,他们的不幸恰恰是英国的幸运。英国人开始意识到大西洋的存在而不必再向往大陆。即便如此,如果不是亨利八世的情事,英国也不能走上开拓远洋的道路。让亨利八世坠入情网的那位安娜·博琳声称,想走进她的心灵必须要先走进一座辉煌的教堂——和她结婚。那就意味着亨利八世必须要和他的西班牙王后——血腥玛丽(英国都铎王朝女王,曾残酷迫害新教徒——译者注)的母亲——离婚。这引发了英国与罗马教廷的争吵,甚至触及到教皇在整个基督教世界至高无上的权力。由于西班牙站在教皇一边,英国人就必须学会自力更生,学会如何航海,并打败西班牙海军,否则它只能沦为西班牙的一个行省。就在这种情况下,时机来临了,一场婚变成为英国人驾驭大海的契机,并使他们从此开始了新的贸易,而他们优越的地理位置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外在的转变必须要经历内部的斗争。任何有理性的人都不愿意看到一个阶级为了另一个阶级的利益而自取灭亡,所以那些从诺曼底人离开之后就掌握了国家最高权力的封建大地主们,开始组织起来反对国家丢弃农业,反对政府去开拓世界贸易,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封建主义与资本主义从来都是死敌,所以在中世纪的骑士眼里,商人就像美国今天的私酒贩子,你可以差遣他们,但决不能允许他们踏进你的家门,他们对商业贸易不屑一顾,认为这不是自由人应该干的事情。因此,当时的生意人都是外国人,尤以德国人居多,还有著名的伊斯特利斯人——来自北海和波罗的海的民族。是他们首次让英国人认识到钱币有着不容置疑的价值,今天的英镑就是从“伊斯特利斯磅”发展来的。但是,有经商头脑的犹太人全被驱逐出了英国,不许他们踏入英国的土地,甚至当莎士比亚创作夏洛克这一形象时,他的素材也只是道听途说。
虽然英国港口也做一点儿渔业贸易,但是内地绝大部分土地当时是以农业生产为主,在那之前数百年一直如此。大自然非常青睐这块土地,使它特别适合畜牧业发展,多沙石的土壤虽然不宜种谷物,但却能生长茂盛的青草,饲养牲畜。
英国全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不断地刮西风,给这里带来丰沛的降雨。如果有人曾在冬季去过伦敦,就不能不想到那连绵不断的阴雨。正如我介绍北欧各国时所讲,现在的农业已不再完全依赖大自然。虽然那时我们还不会人工降雨,但是化学工程师们已经教会人们如何克服各种自然灾害,而在乔叟(英国诗人,人文主义的最早代表——译者注)和伊丽莎白女王(英国都铎王朝女王,在位时建英国海上霸权——译者注)的时代,人们将一切自然灾害全看成是上帝的旨意,根本无法违反。这个岛的地质结构也使东部的土地所有者们受益匪浅。英伦三岛的横断面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汤盘,略有倾斜,西部高高翘起,东部舒缓平坦。这是由于不列颠岛的前身是一块古老的大陆的一部分,东部最古老的山脉都被风雨销蚀殆尽,而西部年轻的山脉却仍屹然挺立,再过1000万年或更久的时间才有可能被海潮和飓风磨平。这些年轻的山脉蜿蜒着一个叫做威尔士(凯尔特语中少数几个幸存的词汇之一)的地方,这些大山像一道屏障,保护着东部的低地免受大西洋狂风暴雨的侵袭,使得东部大平原享受着宜人的气候,不仅适合发展种植业,还适合发展畜牧业。
由于汽船的发明,我们可以从阿根廷或芝加哥订购粮食,冷藏法的广泛应用又使冻肉可以从世界的一端运到另一端。富裕国家都不必再完全依赖本国的农田养活自己的国民,但是100年前,那些粮食供应商还可以支配整个世界。只要他们锁上粮仓的大门,数百万人就会慢慢地饥饿而死。英国却无饥馑之忧。躺在南面的英吉利海峡、西面的塞文河(这条河把威尔士与英格兰隔开,最后流入英吉利海峡)、北面的亨伯河与默西河以及东面的北海怀抱之中的不列颠大平原,就成为英国最重要的地区,给这个国家供应着丰富的食品。
如果英吉利海峡干涸
当然,我所说的这块“平原”和通常意义上的平原并不完全一样。英吉利的中央大平原不像美国堪萨斯大平原那样平坦得如同一块烙饼,而是像一幅卷曲的风景画,起伏不平,跌宕有致。在平原中间流淌着泰晤士河,它几乎和哈得孙河一样长,达215英里。这条河发源于坎特伍德山,一个盛产绵羊的地区。这里还有一座著名的城市——巴斯。早在罗马统治的时代,那些受尽英国“饮食折磨”的人就常来这里,在热滚滚的钙钠矿泉洗完澡后,再继续吃一些半生不熟的牛排和蔬菜,以“增强”他们的体质。
泰晤士河流经奇尔顿山和怀特霍斯丘陵之间,为牛津大学的划船比赛提供了足够方便的河水。最后,这条河就进入位于东盎格鲁山与北当山之间的泰晤士河谷。如果不是连接大西洋与北海的多佛尔海峡将这部分白垩石地区拦腰斩断,泰晤士河有可能一直流向法国。
就在这条河上,屹立着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伦敦的诞生绝非偶然,也不是统治者异想天开的产物,就像罗马或者其他许多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城市一样,它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由于经济的需要。为了使南北交通不必受制于那些无耻的渡船夫,人们决定在河上建一座桥。桥址选择在河运的终点处,河面又不很宽,足可以让2000多年前的建筑师造出一座安全稳固的桥梁,使商贾、货物可以轻松渡河。伦敦城就出现在这里。
当罗马人离开之后,整个英伦三岛已经面目全非,但伦敦依然挺立。时至今日,这座城市已拥有800多万人口,比纽约多整整100万人。面积为古代最大的城市巴比伦城的5倍,是巴黎城的4倍。伦敦城内高层建筑不多,英国人不喜欢住在鸽子笼一样的高楼大厦之中,这样可以维护个人的小天地,不受他人干扰,因此整个城市一直在向水平方向扩展,而美国的城市恰恰相反,始终在向上成长。
伦敦的中心地区,即“城区”,现在只是一个工场,或者办公地区。在1800年,这里还有13万居民,现在仅剩下不到1.4万人了。英国有庞大的资金用于对外投资,每天有大约50万人从四面八方来到城区办公,监察着几百亿资金的流通与运作,同时还要支配从殖民地运来的数不清的货物。这些产品从伦敦塔一直延伸到20英里以外的伦敦桥下。
为了保证泰晤士河随时随地畅通无阻,人们沿河两岸修建了许多船坞和仓库,以管理船舶,解决货物运输的问题。如果你想了解国际贸易是怎么回事,你就应当去这些仓库参观一下。然后,你会遗憾地发现,美国纽约不过就是一个偏僻的村庄而已,离国际贸易主干线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不过,这种情况很可能会改变的。因为,国际贸易的中心已经有了向西迁移的倾向,但是伦敦仍是国际贸易的领头羊,对外贸易技巧的知识仍具优势,而纽约则刚刚起步,只能望其项背。
大不列颠:灯塔之国
我们已经偏离主题了,现在回到我们的话题上来,让我们去看看1500多年前的英国平原。它的整个南部边缘群山环绕,在最西端是康沃尔半岛,隔着英吉利海峡与法国的布列塔尼遥遥相对。康沃尔是个神奇的地方,直到200年前,当地的凯尔特人还保留着自己的语言。那里许多奇怪的石柱与布列塔尼的石柱极为相似,以致人们认为从前居住在这两个地方的居民本是同根。另外,康沃尔半岛还是被地中海水手发现的英格兰土地的第一个地方。腓尼基人寻找铅、锌、铜(请记住,这个民族最为鼎盛的时期就是在铜器时代和铁器时代)的探险队在远征路上曾到过锡利群岛。在那里,他们遇到了一群来自大雾弥漫的大陆的野蛮人,还和他们进行过物物交换的贸易。这一半岛上最重要的城市是军港普利茅斯,这里除了偶尔有几艘大西洋汽船往来,极少能见到其他船只。
在康沃尔半岛的另一侧是布里斯托尔湾,它在17世纪的地图上被标注为“错误的海峡”,因为从美洲返回的船长们常常将这里误认为是英吉利海峡,从而进入这片恶浪滔天的水域,导致船毁人亡。
北海
布里斯托尔湾北边静卧着威尔士群山。从前,这是座毫无用处的大山,由于人们在这里发现了煤、铁矿藏,并在安格尔西岛附近发现了铜矿,所以这片寂寥的大山现在成为英国最富裕的工业基地之一。加的夫原本是古代罗马人修筑的要塞,现在已经成为世界最大的煤炭中心之一。与伦敦之间靠一条从塞文河下穿过的铁路相连,这个隧道工程可以与连接威尔士大陆和安格尔西岛及霍利黑德岛的跨海大桥工程相媲美。从霍利黑德岛出发,人们可以直接到达爱尔兰首都都柏林的港口金斯敦。
工厂征服了农田
英格兰的地形呈四边形,每一个城市和村镇都因年代久远、历史悠久而饱经沧桑。我们几乎都不敢提及它们的名字,因为这会使这部世界历史写成整卷的英国地理。这一片古老的土地至今仍是英国地主阶级的支柱。法国几乎没有大地主,在那里,小地产所有者的数量是英格兰的10倍。丹麦的小地主就更多了。这样的乡绅阶级的地位已江河日下,作为一个遗老集团,他们除了让别人学会怎么穿高尔夫球裤,就是靠打猎来消磨时光,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重要的价值。但是,这种退步并不是他们自己造成的,而是由于詹姆士·瓦特发明了那实用而有效的蒸汽机,使我们的社会经济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革。格拉斯哥大学的这位工具制作者从小就偏爱数学,当他开始摆弄祖母的小茶壶时,蒸汽还只局限于缓慢而又费力的水泵里。可是,在他去世后,蒸汽简直成了世界的主宰,而土地却不再是致富的主要源泉。
正是从那时起——即19世纪上半叶——英国的经济重心从自古以来的南方开始向北迁移。在兰开夏郡,蒸汽驱动着曼彻斯特的棉纺机快速飞转;蒸汽机又光临约克郡,将利兹和布拉德福德推上世界毛纺织工业中心的地位;在所谓的“黑乡”,蒸汽又使伯明翰开足马力生产出数以百万吨的钢板与钢梁,这些钢材是造船必需的,这些钢材制造出的船又将英伦三岛的产品送往世界各地。
蒸汽代替人力的这次巨大转变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一次变革。当然,发动机本身没有思想,它需要人来操纵,告诉它何时开始工作,何时应该停止工作。作为一项简单的劳动回报,城里人对农场工人作出保证,他们也可以以此致富。于是,在城市的诱惑下,80%的农村人口蜂拥进城,转眼间城市飞跃起来,出租公寓的地产商也一夜暴富。英格兰积聚了大量的财富,这笔财富足以使它维持很多年。
如今,许多人都在自问:英国还能支撑多久?也许,这只有时间能作出回答——这个时间就是10年或者20年。英国的前景很值得我们去研究。
这个大帝国的崛起是与衰败和一连串的事件联系在一起的。它的命运与罗马帝国的命运极为相似。作为地中海文明的中心,罗马帝国为了保全自身的独立地位,不得不四方侵略讨伐,而当英格兰登上大西洋文明的顶端时,也在走罗马人的老路。如今,世界性的大掠夺似乎已告一段落了。几年前的一个大帝国的核心总部,也许很快就会衰落,就像现在荷兰对面的一个人满为患的小岛。
这似乎是场悲剧,但这正是我们这个星球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