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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孩子》切尔西酒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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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麦克·哈默[1]一样坐在大堂里吞吐着酷斯[2]香烟,读着廉价侦探小说,等着威廉·巴勒斯[3]。他穿得极讲究,深色的华达呢长大衣,灰色套装,系着领带。我在位子上坐了几个小时,涂写着诗歌。直到微醺的他,衣冠不整地从“堂·吉诃德”餐厅里踉跄而出。我帮他整整领带,给他叫了辆出租车,这是我们不言的默契。

这期间我在看热闹,审视着熙来攘往的挂着劣质艺术品的大堂。硕大的不请自来的作品被兜售给斯坦利·巴德充了房租。对大量来自社会各阶层的劳碌才子而言,这家酒店是一个充满活力、孤注一掷的天堂。弹吉他的流浪汉和穿维多利亚礼服裙的飞高了的美女、毒瘾诗人、剧作家、潦倒的电影导演和法国演员。来过这里的都是人物,哪怕在外面的世界里一文不名。

电梯缓缓爬升。我在第七层下来,想看看哈里·史密斯[4]在不在,我把手放在球形门把上,除了寂静一无所获。黄色的墙壁给人一种慈善机构的感觉,好像一所中学监狱。我沿楼梯走向我们的房间,在与不知名住户共享的走廊卫生间里小了个便。我打开房门,不见罗伯特,只有镜子上的一张便条:“去第四十二街了。爱你。蓝。”我看到他的东西收拾过了,男性杂志整齐地摞着,细铁丝网围栏卷起来并捆好了,喷漆罐在水槽下摆作一排。

我点热了轻便电炉,打开水龙头。你得等水放一会儿,最开始流出来的水是褐色的。那只是矿物质和铁锈而已,哈里如是说。我的东西放在最底层的抽屉里。塔罗牌、丝带、一罐雀巢咖啡,还有我用的杯子——一个童年遗风的杯子,画着威格利叔叔和兔绅士什么的。我从床底下拖出我那台Remington打字机,调整好色带,卷进一张新纸。要写的可真不少。


[1] 麦克·哈默,美国作家米基·斯皮兰(Mickey Spillane,1918—2006)1947年的作品《审判者》(I, the Jury)中虚构的侦探。

[2] 酷斯,美国薄荷醇香烟品牌。

[3] 威廉·巴勒斯(1914—1997),美国作家,与艾伦·金斯堡和杰克·凯鲁亚克同为“垮掉的一代”文学运动的重要人物。

[4] 哈里·史密斯(1923—1991),美国音乐学家、唱片收藏家、实验电影导演、画家及神秘主义者。